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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凰网体育特约资深NBA记者林炀

11月17日，中国最大的篮球论坛期待已久的一场球来了，布鲁克林篮网主场对阵金州勇士。美国方面的收视率同时展示了它的热度，TNT的平均收视人数高达230万，是揭幕战以外篮网本赛季收视最高的一场球。

主队几乎无还手之力地输给了勇士，篮网球迷们知道这是个正常的结果，因为他们喜欢、怀念、抱怨、谴责、甚至厌恶的超级明星凯里·欧文还没有回到球队——这位球鞋销量在中国仅次于乔丹的NBA球星，因为不愿意打疫苗，被纽约州政府剥夺了为球队效力的机会。

欧文因不打疫苗已经无法参赛

即便在标榜自由的美国，疫情也足以放大所有的矛盾。而且这两个问题看起来是没有正确答案的。一、运动员应该配合打疫苗吗？二、如果运动员不打疫苗，他就不能工作吗？

一、最华丽的篮球运动员变成了社会活动家真不希望看到这一点，可是对善良而偏执的欧文来说，似乎开弓难有回头箭。

年薪3491万美元，你没有看错。凯里·欧文是布鲁克林篮网队第三高薪的球员，是篮网夺冠拼图里不可或缺的三巨头之一。但他宁愿放弃这笔薪水里一半（根据合同，他即使全年缺阵也可以拿到部分薪水），也不肯接种新冠疫苗。

NBA没有硬性要求球员必须接种疫苗，但篮网队身处纽约州，而纽约州当地法规要求12岁以上的当地居民，只有在接种新冠疫苗之后，才能进入到一些室内场馆参加大型活动。众所周知，纽约州是蓝州，执政党民主党一直呼吁民众打疫苗。

欧文在赛前祷告

除非接种疫苗，否则欧文将不得不缺席所有的主场训练和比赛。原本欧文可以参加客场比赛，因为纽约州以外的其它地区未必有相关规定，但篮网表示球队不接受兼职人员，因此，“凯里已经做出了个人选择，我们尊重他的个人选择权利，目前的选择限制了他成为团队全职成员的能力，我们将不允许任何团队成员兼职参加。”

于是欧文只能作壁上观。

本赛季NBA开赛前，像欧文这样明确表达拒绝新冠疫苗的球员不少，但出于各种原因还是默默打了疫苗，比如勇士的维金斯。NBA官方表示超过90%的球员已经接种新冠疫苗。为什么唯独欧文在拒绝新冠疫苗这条路上越走越黑？

上个月欧文在直播中解释自己不打疫苗的原因，他说每个人都有权利去做自己认为是好的事，“你选择接种疫苗，我支持你，你选择不接种疫苗，我也支持你。因为这件事，很多人说我是英雄，也有很多人骂我坏人，但这完全不是我的本意。”欧文说自己既不是“挺疫苗”一派，也不是“反疫苗”阵营的成员。

欧文在推特上发宗教图片

欧文还说，他不打疫苗是想为“因不打疫苗丢掉工作的人”发声。“现实情况就是，为了能留在纽约城里，为了能继续在球队中打球，我就必须接种疫苗，不过，我还是选择不接种疫苗。这是我个人的选择，而我唯一希望你们大家能给予我的，就是我对这个选择的尊重。”

凯里·欧文确实向来有为弱者发声的传统，甚至有社会活动家的倾向。他曾与City Harvest教堂合作为纽约穷人购置25万顿午餐；他曾为原住民部落提供17货箱的食物和口罩；他曾承诺为2020赛季因疫情不能比赛的WNBA女篮队员提供共计150万美金的补助；他曾为林肯大学的9名HBCU（美国黑人教育机构）学生付清学费。最近的善事很多人都知道，他为因被暴力执法而去世的黑人乔治-弗洛伊德的家人购置房产。

欧文曾为纽约穷人发放食物

只是没想到，当他的“善举”跟本职工作发生冲突时，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NBA已经开赛一个月，杜兰特和哈登正在带领能力一般的替补艰难前行，而曾被队友寄予厚望的欧文每天在社交平台ins上发一些关于哲学、历史、神学的动态。他账号的标签已经从“运动员”变成了“艺术家”——当然，欧文从来都是篮球场上的艺术家。篮网队已经取消了欧文在官网的专栏。不知道这是不是美国社会的收获，但肯定是篮球运动的损失。

二、欧文背后的反疫苗土壤和自由主义的定义割裂有人评价欧文的做法是典型的西方自由主义的思想，认为个人自由高于一切。勇士球员德拉蒙德·格林在声援队友维金斯时说公众需要“尊重”这一个人决定，尊重个人的感受和个人的信仰，质疑人们凭什么要逼着别人去打疫苗，这是在违反自由，与美国精神背道而驰。

詹姆斯在社交媒体上点赞表示支持。后者在夺得总冠军后曾公开拒绝了特朗普的白宫邀请，是最反特朗普及保守主义的运动明星之一。当时，还是詹姆斯队友的欧文也对特朗普嗤之以鼻。

但老前辈“天勾”贾巴尔，这位NBA历史上总得分最高的超级球星，专门撰文怒斥这种做法。他说从表面上看，格林和詹姆斯似乎是倡导美国个人自由选择的价值观，但是他们的言论毫无证据支持，他们的说法毫无根据，他们没有定义什么样的个人选择会对社会有害，他们只是大声嚷嚷“我们是为了自由”。

贾巴尔说：“我们为了自由，但是不能以牺牲他人为代价，也不能以损害国家为代价。这就是我们强制要求孩子系安全带、骑摩托必须戴头盔、必须为车辆买保险和必须让孩子接受教育的原因。”

欧文在Ins上为原住民发声

欧文今年29岁，格林31岁，詹姆斯即将年满37岁，而贾巴尔今年71岁，他们对所谓个人自由的不同看法，恰好是今天美国割裂的现状。这种分裂在特朗普执政后日趋严重。特朗普政府将科学问题政治化，他对科学发起攻击的次数远远超过历任政府，最多的时候，民调中近3/5的美国民众曾表示不会接种新冠疫苗。

所以，欧文虽然在NBA已经成了一个孤例，但他身后却有足够的民意土壤在支撑，否则比尔·盖茨也不会因为曾严厉指责“反疫苗运动”而背上“人口清洗主义者”这样一个恶名。有极端人群相信新冠病毒就是比尔盖茨搞出来的，目的就是通过这种大规模的疫情，让民众都去接种疫苗，然后比尔盖茨就可以把他的投资研究的芯片注射进每个人体内。

曾有媒体就比尔盖茨通过新冠疫苗将跟踪芯片植入人体一事进行调查，44%的共和党受访者认可这件事，只有19%的民主党受访者、24%的独立党派人士相信这种观点——与其说特朗普表现得很反智特不靠谱，不如说他的支持者对他表现得反智这件事非常买账。根据最新数据统计，当下美国完整人口接种比为58.9%，远低于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巴西、阿根廷以及所有欧洲主流国家。

关爱弱势群体的欧文肯定不会喜欢特朗普，但在疫苗问题上，他俩很可能略有共同话题。尽管欧文表示他不是反疫苗，只是支持人们应该有不打疫苗的权利，但他也曾点赞一个帖子，上面声称“秘密团体”正在植入疫苗，阴谋将黑人与一台主电脑连接起来，以实施‘撒旦计划’。这就是世界上技术最好的篮球运动员。

三、欧文的极端自由主义，只能靠体育来收编了现NBA最火的评论员A·史密斯对欧文的质疑代表了很多篮球迷的心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抛弃你的队友，你在背叛你的兄弟，你在伤害你的球队。你如果不打球了，谁还认识你，你还能为谁发声呢？

美国名嘴称从业25年来，没见过如此的愚蠢行为

欧文很特别，并不是因为他是唯一的，而是因为他用自己的行动来渲染了这一事实：当下，很多人都很难在个人和集体之间找到恰如其分的平衡。

NBA名记Sam Amick讲述他印象中的欧文时提到这样一则故事，说2014年男篮世界杯期间，他有一段时间很不想履行自己的媒体义务，有一次赛后混采本来安排了他接受采访，但欧文故意假装看不见。Amick说，欧文这个人，喜欢把自己搞得让人不舒服。

这么一说，你再看他做过的其他事情就合理了：他不喜欢队友出彩，所以2016年骑士队友乐福单节拿到34分，有机会追平甚至打破克雷·汤普森37分的NBA纪录，欧文最后一分钟两次选择自己单打而不是为队友做嫁衣；他不喜欢当球队老二，2017年，他厌倦了当詹姆斯的副手，要求球队交易自己；他不喜欢老东家——他加盟篮网后对阵旧主凯尔特人，赛后故意用脚踩球场中央凯尔特人的队标；他不喜欢教练，所以他将篮网上一任主帅阿特金斯挤走；他也不喜欢新教练，所以纳什上任后，他说我们没有真正的主教练，他和杜兰特都可以是主教练……

詹姆斯与欧文为克利夫兰斩获了队史首冠

中国球迷最熟悉的“坏孩子”马布里，隔着太平洋为欧文的坚持点赞：“阿里会为你感到骄傲。”可是阿里真的会为欧文感到骄傲？比起拳王阿里时代的少数族裔运动员努力通过“play the game”来构建表达，年轻的千禧一代运动员更多通过“不配合”的消解来进行表达。这不是欧文第一次拒绝打球，2020年NBA因为新冠疫情中断，在联盟确定复赛时间后，欧文召开了一个200人的大会，公开表示应该以罢赛方式支持黑人运动。

再看看欧文的偏执，也不足为奇了。科学家说地球是圆的，他非要出来说地球是平的。他说神秘的“他们”正在使人们相信地球是圆的。他怀疑恐龙的存在：“我也不是很相信恐龙的存在，你知道的，他们只是找到一块骨头，然后剩下98%的部分都是用电脑做出来的，然后他们就会给我们看照片，上面都是他们所认为恐龙应该的样子。”

算了，让我们把目光收回到篮球这项伟大的运动身上吧。篮网队逐渐接受了没有欧文的现状，随着詹姆斯·哈登状态的好转和新援米尔斯的融入，球队的状态渐渐起色，最近8场比赛他们收获了6场胜利。

欧文还回得来吗？

现在，欧文仍在推特上刷着存在感，发一些宗教图片，说一些神神叨叨的话，“看到别人的过错是多么容易，而接受自己的过错是多么困难。道不在天，道在心。往深处看。”

这场闹剧会如何收场呢？或许他一直犟下去，我们敬他是条汉子；又或许，他会在某个时候就突然改口说自己已经接种了疫苗，然后默默回到球队，跟队友一起追逐“更高更快更强”，以及今年新加上的这句，“更团结”。或许终归只有他擅长的篮球，才能告诉他集体和个人的真正定义。